一個好的狙擊手永遠知道要保持低調,而且精準。
雅各布並不知道萊昂內爾怎麼樣開始對他產生興趣,他以為像萊昂內爾那樣目中無人的哨兵搞不好是個大哨兵主義者,但總之那也不是雅各布管得著的事。他現在正在休假中,正在享受自由落體的樂趣。
精確地說,這個時代大概不會有什麼人喜歡在充滿輻射汙染和毒雲毒塵的環境下玩跳傘,但雅各布本來就是徹頭徹尾的奇葩,偏偏在培訓時選了傘兵課程,只因為沒有人會和他搶名額。他覺得不必每年為了定期檢定的時程傷腦筋很方便,想什麼時候開始就什麼時候開始,傘兵教官也是個隨意的人,冷門的課就多了一點自由度,愛怎麼上課就怎麼上課,上了飛機的一群教官和學員根本就像在天上玩耍。
對雅各布來說,IUM准他公假去定期訓練根本就是度假。
天旋地轉、天地顛倒。雅各布就像體驗戰鬥飛行員在駕駛艙內看到的空間迷向,他抬起頭看著頂上的黃沙,腳下則是亮藍色階由淺入深的高空,在高速氣流中撲騰振動的裝備隔離了他與外界,下午兩點的高緯度陽光在他的右手邊照亮高空的雲氣和遙遠的地球表面,從天堂至人間的旅程只有寂靜和風聲。
他放手讓地心引力引導自己。他很習慣只有自己的沉默時刻,也因此他選擇成為一位狙擊手。全神貫注的感覺很美妙,彷彿他可以控制自己的心跳,他的呼吸和細微的指尖顫抖都可能決定性地改變擊發的結果,他的耳膜充斥氣管通氣和脈搏的聲響,他的人彷彿和槍桿結合了,他看見的是彈頭在槍管內見到的視野,只要扣下板機就能和子彈一起飛往目標的太陽穴。
萊昂內爾大概不覺得IUM會需要像他這種普通人類。的確,雅各布在IUM中的訓練表現並不特別出色,無論是體能還是戰技永遠都有更物美價廉的哨兵可以替代他,同樣的訓練成本花在哨兵身上永遠更加划算。然而相較於其他普通人同事,他還是以一個狙擊好手的身分在IUM的菁英名冊中穩穩地待了下來——萊昂內爾大概也注意到了這件事,雅各布無論是狙殺紀錄還是任務完成紀錄都是頂尖水準,萊昂內爾總是會在推薦名單中看見他的名字。客觀而言,雅各布的生平最長埋伏紀錄是6天,最遠狙殺紀錄是2354公尺。雅各布還記得那次經驗,他記得當時自己以怪異的姿勢藏在斷垣內,隨便撿來磚塊、往背包裡塞幾件衣服就當起槍架,他以為叛軍的首領已經識破他了,他已經換了好幾個不同的監視點,直到他看見他的目標在他的狙擊鏡準星內抽起菸。
他絕不想再經歷一次,他相信要是再有這種機會可能得讓他多跳幾次自由落體解悶。
萊昂內爾不服氣了,他找過雅各布,問一個普通人究竟憑什麼待在IUM的菁英行列。雅各布點醒他,唯獨狙擊這件事是特別的,狙擊手所要做的並非只要逞兇鬥狠就好,縱使哨兵在狙擊手訓練中更容易取得優秀的成績,但狙擊手最終還是要看長遠的實戰數據的,投入戰場的哨兵狙擊手往往過得比普通人還辛苦,生涯成績也表現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