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羅門正在製藥部研究室的辦公桌前端著馬克杯，濃郁的咖啡香氣正在堆滿文件的狹小水泥隔間中蔓延開來，一盆虎尾蘭在窗前的日光斜射下熠熠反光，一旁擺著的是IRID的同事不知去哪採來的礦石標本，雅各布寄來的藥品配給申請像是一隻尖叫破音的小號，混在成疊的個案資料和計畫文書中打破了該有的學術嚴謹和書卷氣息，硬是讓所羅門幾乎沒有表情的眉頭皺了一下。

世界上大概只有那種奇葩會三不五時找他採購幾大箱的嚮導素，而且還不是替部門團購的——申請事由上大喇喇地寫著自用兩個字，雅各布絲毫沒想過自己是個和這種東西八竿子打不著的一般人類。所羅門沒打算管人家的興趣，反正雅各布也不是很在意他的喜好被人指指點點，所羅門看也沒看就批了那張申請。

令所羅門煩心的倒不是這件事。

無論所羅門怎麼比對，艾賽替尼的臨床實驗數據總是有那麼一點點對不上。他不知道卡蜜拉會不會察覺些什麼，畢竟實驗結果整體而言還是顯著而正面的，況且有誰做實驗能完全排除掉任何的統計誤差呢？所羅門一直沒聽見卡蜜拉對此表示過什麼，也許這點小誤差對她來說並不值得一提；但對於龜毛的所羅門來說，數據分析的結果總是和他預期的有點差距，他回頭再檢查一次每組的給藥劑量、受試者體內的藥物濃度、回收的空針和藥盒數量，然後他發現了點貓膩。

受試者的血中藥物濃度總是比他預期得還要低一點點，而且不是個案，那些漏網之魚從一開始就沒有用足劑量，對數據不夠敏銳的話根本不會察覺。

是給藥的時候出了差錯嗎？是算錯了劑量還是操作耗損？難道是血液化驗時出了問題？

所羅門一想到這可能根本是個失敗的實驗就頭大，他一點也不想再搞一次繁瑣的給藥監督和定期化驗，他不想再和龐大的樣本數據日夜搏鬥，然而他還是能夠確定實驗過程肯定哪裡出錯了。再加上這次實驗似乎也發生了不少藥品樣本遺失和意外毀損的鳥事，光是報銷研究經費就讓他整天烏煙瘴氣的了。

他絲毫不能體會坐在隔壁的卡蜜拉怎麼還能眉開眼笑。

「馬林博士這次真是幫了大忙，您在藥理學方面的專業真的非常厲害。」

「哪裡，我只是提供一點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