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迪亞還記得當晚便攜型PIM的數值寫著28,杰夫還是昏了過去。針對高風險戰鬥人員設計的新型藥劑將衝擊避開腦部轉嫁給軀體,特別是具備一定韌性的心臟,那固然一定程度迴避了主要後遺症,像是腦損傷、失能失智、心靈體級數永久性下降,還有腦死風險——然而因此死於心因性休克、急性心肺衰竭或留下慢性心臟病灶的個案也偶有聞之。

納迪亞曾經問過杰夫使用那種藥是什麼感覺,他說心靈體碎裂的時候就像是被盾牌撞擊胸口(那也是納迪亞沒體驗過的),接著整個人跌出身體,剩下感官和意識因為藥物的關係姑且醒著。杰夫是個很典型的例子,也是催生這種輔助藥劑的初衷:擁有高密度槍砲彈藥形態心靈體的戰鬥人員面對碎裂的風險是別人的數十倍,他們的心靈體有了射速或爆裂的動能固然是威力強大的遠程武器,卻往往是自殺式武器。

有時候納迪亞也會忍不住想,要不是有她這個揮霍的使用者,杰夫是不是能夠活得久一點。

二十二日午夜,即使已經注射過PIS,病床床頭的醫療用PIM依然一度跌落至12;二十三日凌晨四點,杰夫的PI值從15開始回升至28,但他的肉體還不足以甦醒。

杰夫在二十三日昏睡了整天,PIM的數值在30以下徘徊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早上十點的心室顫動和傍晚七點多的心跳停止各觸發一次警鈴,納迪亞以前問過杰夫這段時間的感受,杰夫是知道的,他記得那些心臟強烈痙攣的痛苦,記得被人使勁按壓胸口急救的過程,記得去顫電擊的疼痛,也記得呼吸困難的窒息感。

當晚八點二十分,杰夫由於換氣不佳導致血氧驟降,臨時掛上了氧氣罩。他一直以來都沒有發生其他不可逆的變化,已經很幸運。

華人有句形容類似情況的話叫「鬼壓床」,杰夫和納迪亞聊過。那就像麻藥麻醉了全身卻沒有麻醉腦袋,他必須慢慢等待身體的控制權被找回來,在那之前他的五感都是正常的,也有睡眠周期,就算納迪亞趁他還沒睜眼抱著他偷哭他也知道。

納迪亞想到上次被杰夫虧得體無完膚就好氣又好笑。

二十四日晚上十一點二十八分,杰夫出現反射性的咳嗽,他的心肺功能開始恢復。